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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瘞旅文|(二)祭石曼卿文|(三)瀧岡阡|(四)祭十二郎文
(一)瘞旅文 王守仁(陽明先生)
嗚呼,傷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龍場驛丞餘姚王守仁也。吾與爾皆中土之產,吾不知爾郡邑,爾烏為乎來為茲山之鬼乎?古者重去其鄉,遊宦不踰千里。吾以竄逐而來此,宜也。爾亦何辜乎?聞爾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爾率妻子躬耕,可有也。烏為乎以五斗而易爾七尺之軀?又不足,而益以爾子與僕乎?嗚呼,傷哉!爾誠戀茲五斗而來,則宜欣然就道。烏為乎吾昨望見爾容蹙然,蓋不勝其憂者?夫衝冒霜露,扳援崖壁,行萬峰之頂,饑渴勞頓,筋骨疲憊,而又瘴癘侵其外,憂鬱攻其中,其能以無死乎?吾固知爾之必死,然不謂若是其速;又不謂爾子爾僕,亦遽然奄忽也!皆爾自取,謂之何哉!
吾念爾三骨之無依,而來瘞耳,乃使吾有無窮之愴也!嗚呼,痛哉!縱不爾瘞,幽崖之狐成群,陰壑之虺如車輪,亦必能葬爾於腹,不致久暴露爾。爾既已無知,然吾何能為心乎?自吾去父母鄉國而來此,二年矣。歷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嘗一日之戚戚也。今悲傷若此,是吾為爾者重,而自為者輕也。吾不宜復為爾悲矣。吾為爾歌,爾聽之!
歌曰:「連峰際天兮,飛鳥不通。遊子懷鄉兮,莫知西東。莫知西東兮,維天則同。異域殊方兮,環海之中。達觀隨寓兮,莫必予宮。魂兮魂兮,無悲以恫!」
又歌以慰之曰:「與爾皆鄉土之離兮,蠻之人言語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苟死於茲兮,率爾子僕,來從予兮!吾與爾遨以嬉兮,驂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鄉而噓唏兮!吾苟獲生歸兮,爾子爾僕尚爾隨兮,無以無侶悲兮!道傍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離兮,相與呼嘯而徘徊兮,餐風飲露,無爾饑兮!朝友糜鹿,暮猿與栖兮。爾安爾居兮,無厲於茲墟兮!
【語譯】正德四年七月三日,有一個吏目,據說是從京城來的,不知道他的姓名,帶著一個兒子,一個僕人,要去上任。經過龍場,投宿在當地苗人的家裡。我從籬笆間望見他們。天正下著雨,陰沈昏暗,想過去問問他從北方來的事情,沒去成。明天一早,派人去看他,已經走了。快中午的時候,有人從蜈蚣坡來說:「有一個老人死在坡下,旁邊兩個悲哀地哭著。」我說:「必定是那個吏目死了,真慘!」快黃昏的時候,又有人來說:「坡下死了兩個人,一個人坐在旁邊歎息。」問他的樣子,知道吏目的兒子也死了。明天,又有人來說:「坡下堆著三具屍體。」知道那個僕人也死了。唉!好慘啊!
我顧念他們屍首暴露野外,沒人收歛,於是帶領兩個童子拿著畚箕和掘土的工具去埋他們。兩個童子顯出為難的神色。我說:「唉,我和你們的處境,就跟他們一樣。」兩個童子聽了,掉下同情的淚,這才願意去。就在那旁邊山腳下挖了三個坑,把他們埋了。
又供了一隻雞,三碗飯,流著眼淚鼻涕祭告他們說:
唉!好慘啊!你是什麼人?是什麼人?我是龍場驛站的站長餘姚王守仁。我和你都生長在中原,我不知道你是那一府那一縣人,你為什麼到這兒來做這山的鬼呢?古代的人不輕易離開家鄉,做官也不離開家鄉千里的地方。我因為被流放來這兒,是應該的。你有什麼罪過呢?聽說你的官,只是一個吏目罷了,俸祿不到五斗米。你如果帶領妻子親自耕種,也可以得到的。為什麼為了五斗米卻換了你的一條命?甚至這樣還不夠,再加上你的兒子和僕人呢?唉!夠慘了!你真的是眷戀這五斗米而來,便應該很高興地上路啊。為什麼我昨天看到你的臉色愁苦地,好像擔負不了憂愁似的呢?你冒著霜露,去攀登巖崖峭壁,走在萬峰的山頂,飢渴勞苦,筋骨疲憊,外遭瘴癘的侵襲,內受憂鬱的煎熬,怎能不死呢?我固然知道你一定會死,但沒想到會這樣快;更想不到你的兒子和僕人,也突然那麼快死去,都是你自己惹來的,還有什麼好講呢!
我體念你們三具屍骨沒人處理,特地來埋葬你們,使我感到有無窮的悲痛!唉,真慘!即使我不來埋你,山崖的狐狸成群,深谷的蛇粗得像車輪,你們必然也會埋葬在它們的腹中,不會長久暴露在外面。你們雖已沒有感覺,然而我怎能忍心這樣呢?自從我離開父母家鄉來到此地,已二年了。遭遇到瘴毒,卻勉強能夠自己保全,是因為我沒有一天憂慮過。今天卻悲傷到這樣,實在是為你的成份多,為我自己的成份少。我不應該再為你悲傷了。我為你作首歌吧,你且聽著。
歌詞是這樣的:「山峰連接著天喲,飛鳥也沒法過去。遊子懷念家鄉喲,不辨西東。不辨西東喲,只有天空相同。異地他鄉喲,在這四海之中。心放寬些,隨遇而安喲,不一定要住在自己的家裡。魂兮,魂兮,不要悲傷哀痛!」
又作首歌來安慰你:「我和你都是離鄉的人喲,蠻人的言語不相通喲,生死不可預期!我如果死在這裡喲,帶你的兒子僕人,來跟我在一起喲!我和你遨遊嬉戲喲,駕著虎,騎著文螭喲,去望故鄉,悲傷哭泣!我如果還能獲得生還喲,你的兒子僕人,尚能跟隨著你喲,不必悲傷沒有伴侶!路旁的墳墓累累喲,多半是中原流離的人,跟他們在一起呼嘯徘徊喲,吃的有山風,喝的有露水,不會使你饑餓!早上跟麋鹿做朋友,晚上跟猿猴一起棲息。你們安心地住下來喲,不要在荒野裡變做厲鬼!」
(二)祭石曼卿文 歐陽修
維治平四年七月日,具官歐陽修謹遣尚書都省令史李 至於太清,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亡友曼卿之墓下,而弔之以文曰:
嗚呼曼卿!生而為英,死而為靈。其同乎萬物生死,而復歸於無物者,暫聚之形;不與萬物共盡,而卓然其不朽者,後世之名。此自古聖賢,莫不皆然。而著在簡冊者,昭如日星。
嗚呼曼卿!吾不見子久矣,猶能髣 子之平生。其軒昂磊落,突兀崢嶸,而埋藏於地下者,意其不化為朽壤,而為金玉之精。不然,生長松之千尺,產靈芝而九莖。奈何荒煙野蔓,荊棘縱橫,風淒露下,走燐飛螢;但見牧童樵叟,歌 而上下,與夫驚禽駭獸,悲鳴躑躅而咿嚶!今固如此,更千秋而萬歲兮,安知其不穴藏狐貉與鼯鼪?此自古聖賢亦皆然兮,獨不見夫纍纍乎曠野與荒城!
嗚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疇昔,悲涼悽愴,不覺臨風而隕涕者,有媿乎太上之忘情。尚饗!
【語譯】在治平四年七月某日,具官歐陽修,謹派尚書都省令史李暘先生前往太清,以清酒和幾樣佳肴做祭品,在亡友曼卿的墓前設祭,並寫一篇祭文來弔祭:
唉,曼卿!生前您是個英才,死後必化為神靈。那同萬物一樣有生有死,而又回到無物的,是您暫存聚合的肉體;不同萬物一起消滅,而卓立不朽的,是您留傳後世的英名。這是古來聖賢,沒有一個不是如此。那些被紀錄在史籍上的,如同太陽、星星般地光明。
唉,曼卿!我好久沒看到您了,還彷彿記得您平日的樣子。您的意態超凡,儀容俊偉,卓立高邁,而被埋葬在地下,我想不會化成土壤,應該化成金玉的精粹。不然,也會生長出千尺高的松樹,或九根莖的靈芝。怎禁得滿目荒煙野草,荊棘交錯叢生,在淒風雨露下,飛螢野火流動;只見牧童和樵夫,在那裡上下往來歌吟,再加上那些受驚的飛禽走獸,悲傷地徘徊而咿嚶鳴叫!今日固然如此,就是千年萬年後,怎知它不變成躲藏狐貉或鼯鼪的洞穴呢?古來的聖賢也是如此的遭遇,您難道沒看見連綿不絕的曠野和荒城!
唉,曼卿!盛衰的道理,我固然曉得它是這樣,然而感念往日,心裡覺得悲涼悽愴,不知不覺臨風而掉下眼淚,實在感到慚愧無法達到古聖人不動情的境界。希望您來享用!
(三)瀧岡阡表 歐陽修
嗚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於瀧岡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於其阡。非敢緩也,蓋有待也。
修不幸,生四歲而孤。太夫人守節自誓;居窮,自力於衣食,以長以教,俾至於成人。太夫人告之曰:「汝父為吏,廉而好施與,喜賓客;其俸祿雖薄,常不使有餘。曰:「毋以是為我累。」故其亡也,無一瓦之覆,一壟之植,以庛而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邪?吾於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於汝也。自吾為汝家婦,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養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將有後也。吾之始歸也,汝父免於母喪方逾年,歲時祭祀,則必涕泣曰:「祭而豐,不如養也薄也!」間御酒食,則又涕泣曰:「昔常不足,而今有餘,其何及也!」吾始一二見之,以為新免於喪適然耳。既而其後常然,至其終身,未嘗不然。吾雖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養也。汝父為吏,嘗夜燭治官書,屢廢而歎。吾問之,則曰:「此死獄也,我求其生不得爾。」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也;矧求而有得邪,以其有得,則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夫常求其生,猶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回顧乳者劍汝而立於旁,因指而歎曰:「術者謂我歲行在戌將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見兒之立也,後常以我語告之。」其平居教他子弟,常用此語,吾耳熟焉,故能詳也。其施於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無所矜飾,而所為如此,是真發於中者邪!嗚呼!其心厚於仁者邪!此吾知汝父之必獎有後也。汝其勉之!夫養不必豐,要於孝;利雖不得博於物,要其心之厚於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修泣而志之,不敢忘。
先公少孤力學,咸平三年進士及第。為道州判官,泗、綿二州推官;又為泰州判官。享年五十有九,葬沙溪之瀧岡。
太夫人姓鄭氏,考諱德儀,世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儉仁愛而有禮;初封福昌縣太君,進封樂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其家少微時,治其家以儉約,其後常不使過之。曰:「吾兒不能苟合於世,儉薄所以居患難也。」其後修眨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貧賤也,吾處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
自先公之亡二十年,修始得祿而養。又十有二年,列官於朝,始得贈封其親。又十年,修為龍圖閣直學士、尚書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終于官舍,享年七十有二。又八年,修以非才入副樞密,遂參政事,又七年而罷。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蓋自嘉祐以來,逢國大慶,必加寵錫。皇曾祖府君,累贈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曾祖妣累封楚國太夫人。皇祖府君累贈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祖妣累封吳國太夫人。皇考崇公,累贈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兼書令;皇妣累封越國太夫人。今上初郊,皇考賜爵為崇國公,太夫人進號魏國。於是小子修泣而言曰:「嗚呼!為善無不報,而遲速有時,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積善成德,宜享其隆,雖不克有於其躬,而賜爵受封,顯榮褒大,實有三朝之錫命,是足以表見於後世,而庛賴其子孫矣。」乃列其世譜,具刻于碑,既又載我皇考崇公之遺訓,太夫人之所以教,而有待於修者,並揭於阡。俾知夫小子修之德薄能鮮,遭時竊位,而幸全大節,不辱其先者,其來有自。
熙寧三年,歲次庚戌、四月辛酉朔十有五日乙亥,男推誠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觀文殿學士、特進行兵部尚書、知青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充京東東路安撫使、上柱國、樂安郡開國公、食邑四千三百戶,食實封一千二百戶修表。
【語譯】唉!先父崇國公,安葬在瀧岡以後,相隔已六十年,兒子修才能夠作表刻在墓碑上。不是故意拖延,實在是有所等待呀。
我很不幸,生下來才四歲,父親便去世。先母立志守節;家裡貧苦,全靠自己的力量謀得衣食,來扶養我教導我,使我長大成人。先母告訴我:「你的父親做官,清廉而喜歡幫助人,愛交朋友;他的薪俸雖少,經常不會有盈餘。他說:「不要因為錢使我受累。」所以當他去世的時候,沒有留下一片瓦可以容身,一畝地可以種植,以維持我的生活;我憑什麼而能夠守節呢?無非是我對你父親約略了解,那是指望著你。自從我做了你家的媳婦,沒能趕上伺候婆婆;但我知道你父親是能孝養的。你小時便成了孤兒,我不能確定你長大後必然有所成就;但我確信你父親必然有好的後代。當初我嫁過來時,你父脫去母親的喪服剛一年,逢年過節祭祀,必然哭著說:「死後祭品的豐盛,還不如生前菲薄的供養。」偶然進酒食,往往又流著淚說:「以前常感到不夠吃,而現在卻有餘,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我起初一兩次看到這種情形,以為剛脫去喪服才會這樣;可是後來仍然經常如此,甚至到老死,都沒改變。我雖沒趕上服侍婆婆,卻從這些地方知道你父親是能孝養的。你父親當了官,經常夜間點著蠟燭批公文,每每停下來感歎。我問他歎什麼,他便說:「這是死罪的案子,我想替他找一條生路卻找不到。」我說:「生路可以找到嗎?」他說:「替他找過生路而找不到,那麼死和我都沒有遺憾了;何況有時是能找到生路,正因為可以找到,那麼可以知道不替他找便判他死刑,一定會有遺恨。試想常替他們找生路,還不免要判死罪,何況世間的官吏,唯恐不判人家以死罪呢!」回頭看乳媽抱著你站在旁邊,他因此指著你,歎著說:「算命的人說我只能活到庚戌年就會死;如果他說得靈驗的話,我將看不到孩子的成立了,以後應當把我的話告訴這孩子。」他平時教導子弟,也常用這此話,我因為聽熟了,所以能記得特別詳細。他在外面所做的事,我便不能知道了;他在家時,沒有一點矜持文飾,他的行為是這樣,這是發自於內心的呀!唉!他的心是那樣的仁厚呀!因此我確信你父親必然有好的後代。你當勉勵呀!養親不一定要物質豐厚,但期望於孝順;恩惠雖不能普施於萬物,但期望於存心仁厚。我不懂得教導你,這些是你父親的意思啊。」我哭著把這些話記下來,不敢忘掉。
先父小時候失去父親,努力求學,咸平三年考中了進士。做過道州判官,泗、綿兩州的推官,又擔任過泰州的判官。享年五十九歲,安葬在沙溪的瀧岡。
先母姓鄭,外祖父名叫德儀,世代是了南的名族。先母恭敬節儉仁愛而注重禮節;最初封為福昌縣太君,後進封樂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從我們家境早年貧寒時起,持家便很儉約,以後也一直不肯超過這標準。她說:「我的孩子不能苟且迎合世俗,節儉些才能過患難的日子。」後來我貶官到夷陵,先母談笑自在地說:「你家向貧賤,我已過慣了。你能夠安心,我也沒有什麼不安了。」
自從先父去世後二十年,我才開始領薪水供養母親。又十二年,在朝廷做官,才得到封贈父母。又過十年,我做龍圖閣直學士、尚書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先母因病逝世在官舍,享年七十二歲。又過八年,我以低劣的才能,入京任樞密院副使,不久任參知政事;又過七年才解職。自進入中書省、樞密院二府以後,蒙天子推廣恩澤,褒提我的三代;自嘉祐年以來,每逢國家大典,一定得到天子的賞賜。先曾祖父累次贈封為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先曾祖母累次贈封為楚國太夫人。先祖父累次贈封為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先祖母累次贈封為吳國太夫人。先父崇國公,累次贈封為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先母累次贈封為越國太夫人。今皇上初行郊祀的祭典,先父賜爵為崇國公,先母也進號為魏國太夫人。
於是我哭著說:「唉!凡是做好事沒有得不到好報的,只是時間上有遲早罷了,這是常理。我的祖先,積善修德,應當享有榮華富貴,雖不能在生前享有,但賜爵受到贈封,光榮褒揚,終於得到三朝的賞賜,這就足夠表現於後世,而庛廕他的子孫了。」於是我列出世代的族譜,一一刻在碑上,並且刊載先父崇國公的遺訓,先母對我的教導和期望,一併揭示在墓碑上。使人知道我德薄又沒有才能,遇到好的機會,竊居高位,所幸能保全大節,不致辱沒先人,實在是有原因的。
熙寧三年,歲次庚戌,四月初一辛酉十五日乙亥,男推誠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觀文殿學士、特進、行兵部尚書、知青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充京東東路安撫使、上柱國、樂安郡開國公、食邑四千三百戶、食實封一千二百戶修表。
(四)祭十二郎文 韓愈
年月日,季父愈,聞汝喪之七日,乃能銜哀致誠,使建中遠具時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靈:
嗚呼!吾少孤,及長,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歿南方,吾與汝俱幼,從嫂歸葬河陽,既又與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嘗一日相離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後者,在孫惟汝,在子惟吾。兩世一身,形單影隻。嫂嘗撫汝指吾而言曰:「韓氏兩世,惟此而已!」汝時尤小,當不復記憶;吾時雖能記憶,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來京城。其後四年,而歸視汝。又四年,吾往河陽省墳墓,遇汝從嫂喪來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於汴州,汝來省吾;止一歲,請歸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來。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罷去,汝又不果來。吾念汝從於東,東亦客也,不可以久;圖久遠者,莫如西歸,將成家而致汝。嗚呼!孰謂汝遽去吾而歿乎?吾與汝俱少年,以為雖暫相別,終當久相與處,故捨汝而旅食京師,以求斗斛之祿。誠知其如此,雖萬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輟汝而就也。
去年,孟東野往,吾書與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髮蒼蒼,而齒牙動搖。念諸父與諸兄,皆康彊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來,恐旦暮死,而汝抱無涯之戚也!」孰謂少者歿而長者存,彊者夭而病者全乎?嗚呼!其信然邪?其夢邪?其傳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純明而不克蒙其澤乎?少者彊者而夭歿,長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為信也。夢也,傳之非其真也,東野之書,耿蘭之報,何為而在吾側也?嗚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純明宜業其家者,不克蒙其澤矣!所謂天者誠難測,而神者誠難明矣!所謂理者不可推,而壽者不可知矣!雖然,吾自今年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動搖者或脫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氣日益微,幾何不從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幾何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矣!汝之子始十歲,吾之子始五歲,少而彊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汝去年書云:「比得軟腳病,往往而劇。」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為憂也。嗚呼!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抑別有疾而致斯乎?汝之書,六月十七日也。東野云:汝歿以六月二日。耿蘭之報無月日。蓋東野之使者,不知問家人以月日;如耿蘭之報,不知當言月日。東野與吾書,乃問使者,使者妄稱以應之耳。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弔汝之孤,與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終喪,則待終喪而取以來;如不能守以終喪,則遂取以來。其餘奴婢,並令守汝喪。吾力能改葬,終葬汝於先人之兆,然後惟其所願。
嗚呼!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生不能相養以共居,歿不能撫汝以盡哀;歛不憑其棺,窆不臨其穴。吾行負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與汝相養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與吾形相依,死而魂不與吾夢相接。吾實為之,其又何尤!彼蒼者天,曷其有極!自今以往,吾其無意於人世矣!當求數頃之田,於伊穎之上,以待餘年,教吾子與汝子,幸其成;長吾女與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嗚呼!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嗚呼哀哉!尚饗!
【語譯】某年某月某日,你的叔父愈,聽到你的死訊後的第七天,才能夠忍著悲哀,懷著誠意,叫建中由遠方帶了應時的祭品,供在你十二郎的靈前說:
唉!我年幼的時候就死了父親,長大以後,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樣子,只有依靠哥哥嫂嫂過日子。哥哥在中年時死於南方,那時我和你都還很小。跟著嫂嫂回來,把哥哥埋葬在河陽。後來為了過生活,又同你一起到江南去。孤單窮困,卻沒有一天分開過。我上面雖然有三個哥哥,可是不幸都很早去世。繼承祖先的後代,在孫子這一輩只有你,在兒子這一輩只有我。兩代都只有一個人,真是孤單得很,嫂嫂曾經撫摸著你而指著我說:「韓家兩代,就只剩下你們這兩個了!」你當時年紀更小,應當不會有什麼印象;我當時雖然已經能夠記憶,但也還不能體會到這話的悲哀!
我在十九歲時,才來到京城。隔了四年,曾回家去看你一次。後來又隔了四年,我去河陽掃墓,碰到你正跟著嫂嫂的靈柩來安葬。又隔了兩年,我在汴州幫助董丞相處理事情,你趕來看我;只住了一年,你說要回去接你的妻子。第二年,丞相去世,我離開汴州,結果你沒有來。那年,我在徐州幫助處理軍務,我派去接你的人剛剛動身,沒有想到突然我又離了職,結果你又不能來。我想你跟我到東邊去,在東邊也是作客,不能久待在那裡。要謀求久遠的安定,不如回到西邊去。我準備把家安頓好後,再接你過來。唉!誰想到你竟突然去世了呢?我和你都是很年輕的人,我心裡總以為雖然暫時分開,最後總會長久相處在一起的;所以我才離開你,去京都作客,當一名小官,以求微薄的薪俸。早知如此,即做是最高的官職,最好的待遇,我也不肯有一天離開你而去就任的。
去年,孟東野到你那邊去,我曾經託他帶信給你說:「我的年紀,雖然還未滿四十歲,可是我的視覺已有些模糊,頭髮也灰白了,牙齒也動搖了。想到叔父和哥哥他們身體都很健康強壯,卻很早就去世;像我身體這樣衰弱的人,還有希望活得很長久嗎?我無法到你那裡去,你又不願到我這裡來,說不定我早晚間就會死去,那你就要抱著無限的悲哀了。」誰知道年輕的反而先死,而年長的卻留了下來;健康的反而短命,多病的人卻保全了呢?唉!這是真的嗎?還是在做夢呢?難道是消息不確實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難道以我哥哥德行那麼好,他的子嗣也要早死嗎?你的純美聰明,竟不能承受他的福澤嗎?或者是年輕的、強壯的應當早死,而年長的、衰弱的應當不死嗎?這是不可能的。假如說這是做夢,消息不確實,那麼,孟東野的來信,耿蘭的報告,為什麼會在我的身邊呢?唉!這是千真萬確的了。以我哥哥德行那樣好的人,他的子嗣也要早死了;像你那樣純美聰明的人,應該繼承家業的,切不能承受先人的福澤了!一般人所說的天命,實在很難料;所謂神意,實在很難了解!所謂道理,是不容易推想的;至於人壽,也很難知道啊!雖然如此,我從今年起,灰白的頭髮,有的全部變白了;動搖的牙齒,有的已經脫落了。體力一天比一天衰弱,精神一天比一天委靡。還能有多少時候,不跟著你死去呢?如果人死了,仍然還有知覺,那麼我們分離的日子還有多久呢?如果人死了便沒有知覺,那麼我寫為你悲傷的日子,也不會多了;倒是不悲傷的日子,卻永遠沒有盡頭啊。你的兒子,現在才十歲;我的兒子,還只有五歲。年壯力強的大尚且不能保存,這麼年幼的孩子,又怎能期望他們長大成人呢?唉!真是傷心啊!真是傷心啊!
你去年的信上說:「最近患了軟腳病,常常發作得很厲害。」我說:「這種毛病,江南的人,常常有的。」我不曾把它當作一件可憂慮的事。唉!難道你就是因為這毛病而喪生的嗎?或者是因為另外還有病才弄到這樣呢?你的信,是六月十七日寫的;但是孟東野卻告訴我說,你是六月二日離世的。耿蘭的報告,沒有說明月日。可能這是因為東野所派遣的人,不知道應該向家人問清楚日期;至於耿蘭的報告,不知道應當說明月日。至於東野寫信給我,日期一定是問他所派遣的人,那人隨便回答他罷了。事情真是這樣嗎?還是不是這樣呢?
現在我叫建中祭奠你,同時慰問你的兒子,和你的乳母。他們如果能夠維持生活,守滿你的喪期,那麼就等喪期滿了,再接他們過來;如果不能守滿喪期,那麼就順便接過來。其餘的婢僕,也叫他們守你的喪。只要我的力量能夠負擔改葬,最後一定會將你改葬到祖先的墓地去,這樣才算了卻我的心願。
唉!你在什麼時候生病,我不知道;你在什麼時候去世,我也不知道。你活著的時候,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你死了以後,我又無法去看看你,向你表示哀痛。在你入殮的時候,我不能站在棺木旁邊;在你下葬的時候,我又不能到墓地去。唉!大概是我的行為對神明不住,因而才使你早死。我是既不孝,又不慈,才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死在一道。我們一個在天涯,一個在地角。你活著的時候,影子不能和我的形體相依;死了以後,靈魂也不到夢中來和我相會。這都是我造成的,又怨尤什麼呢?老天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從今以後,我也沒有活在世間的興趣了!現在我只想在伊水和穎水之上,買下幾百畝的田地,來度過我的餘年,一方面教導我的兒子和你的兒子,希望他們能夠成立;撫養我的女兒和你的女兒,等待她們出嫁,就是這樣罷了。唉!話總是要說完的,但是情感卻永遠沒有完了的時候!你究竟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唉!真是哀痛極了!希望你來享用這些祭品吧!
範例
(例一 祭父文)
時維
中華民國 年 月 日之良辰
不孝男 ○○ 率全體有服者親屬
謹以鮮花素果之儀跪祭於
父親大人之靈前曰:嗚呼
惟我父親 鞠育恩深 幼承庭訓 一盞明燈
撫我教我 疼我銘心 一生牢記 身體力行
溯憶君父 卓爾不群 服務軍旅 公忠廉明
處事以敬 待人以誠 上下和睦 戚友同欽
功成身退 樂娛晚景 菽水承歡 繞膝孝敬
春暉寸莫 圖報親恩 昊天不弔 遽爾歸真
音容已杳 泣血椎心 蓼諼廢讀 大廈同傾
鄉關何處 雲海蒼溟 中國統一 遷葬父塋
英靈默佑 永禱福蔭 長綿世澤 丕振家聲
今茲家奠 淚灑涕零 父其有知 來格來歆
嗚呼哀哉 伏惟 尚饗
(例二 祭父文)
永別矣!父親,當您還有生命跡象的時侯,我們都不敢向您道謝養育之恩,惟恐您會誤以為我們打算放棄您。
在您發病住院期間,母親風雨無阻,每天至少二回,或三回或四回,前往馬偕醫院與您作伴,甚至為探詢病情,經常凌晨六點就到醫院等待主治大夫,令醫師及全體護理人員感動不已,更加用心照顧父親;作為子女的我們,也分批陪母親,同赴醫院,除了為您按摩之外,我們只能像熱鍋的螞蟻。
十月二十二日下午八時十二分,在全體家人的陪伴下,在梵唄聲中,您了無罣礙的離開了這個塵世;入殮當晚,雖然再見到您安祥的容貌,但一想到此去人天永隔,我們都悲不能忍,熱淚盈洭,泣不成聲;在此一刻,我們方始深深體會到,甚麼叫做生離死別,江淹別賦所謂的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這一句話豈足以形容我們的內心的傷慟。
生為您的子女,是我們今生最幸運的事,感謝您的養育深恩;在台灣經濟環境還很惡劣,有力無處使的年代,您讓子女們接受當時家庭狀況所不能負擔的最好教育,妹妹○○,甚至是家鄉第一位上大學,第一位出國留學的女孩子。
雖然您平日嚴肅不苟言笑,但隨著年齡日漸增長,我們都能從您的目光中,見到您關愛的眼神,以及您對子女們些許成就的肯定。
我因設廠在林口,未能日日晨昏定省,但每當我抽空回○○家裡的時候,不是討論您的漢詩新作或觀賞您的墨寶,就是欣賞母親的水墨畫;有時手癢難耐,就自動為兩位老人家用印,此時此刻就是我們父子母子相處最快樂的時光。
還記得去年○○先薔宮,為紀念建廟二百四十五周年所舉辦的全國徵聯活動,當您把應徵的大作出示給我看,並問我意見的時候,我真是嘆為觀止,非常的讚嘆父親您的神來之筆;偶爾我也會自問,為什麼自己並不太笨?原來是因為我有一位聰明絕頂,才華橫溢,別具巧思的父親;現在我要把您千古絕唱的妙聯,記錄下來,讓後之來者領略一下漢文學的妙,並見證我所言不虛其聯內容為:
先時 花甲四度 更添 半十歲月
薔史 古稀三重 再歷 卅五春秋
因是截稿的最後下午,我乘回家之便,匆忙的攜回林口投郵,往事如昨猶依稀在目,不料父親乍返道山,而今頓成孤子,何其痛哉!嗚呼哀哉!
今天離我們行去的,不是一位普通人;他是商人,更是文人,也是詩人,並且也是一位傑出的書法家,足跡踏遍世界各地的旅遊家;他是我最了不起的父親。父親大人,如果還有來生,如果您不嫌棄,請再續父子緣。
不肖子 ○○ 拜上
(例三:奠母文 以白話文例)
媽!今天是您出殯的日子,這麼多愛您的親朋好友都團聚在您的靈前,我們看在眼裡,而悲在心中,回憶起媽在懷我們的時候,受盡種種的痛苦,出生以後又是百般地疼愛與照顧,這麼大的恩惠終生難忘。
媽您慈祥的笑容與和藹的態度是我們所不能忘懷的,尤其是我們五個兄妹受到委屈挫折之時,您的叮嚀又重現在我們的腦海中。啊!媽!您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我在人家面前站得起、有面子...。如今您正要接受我們孝敬的時候卻離開了這群愛您的人及這美麗的世界。媽您要離開我們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讓您受盡了十月的痛苦-生、養、育、鞠這是何等的偉大。
呀!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欲報親恩報不盡,念茲在慈,我擔起做大哥的責任,教導弟妹,以慰母親在天之靈,安息吧!
(例四:白話奠文)
○○居士:人活著時亦是一種幻想,莫不當體成空,一切事務,因緣而生,因緣而滅,一切眾生皆為五蘊身心所迷,以至生死無盡,而宇宙萬有皆依眾緣所成,是一種生滅無常的幻想,沒有實在的自體,這就是所謂的空性呀!有一位禪師,有天到了小鎮,遇到因生小孩而歡喜的人家,這位禪師哭了,有人問:為什麼哭呢?這位禪師說:因為幾十年後,這家人又多了一位往生者,又有一天這位禪師看到有人往生,他笑了,因為又有人因死而解脫了,這就是由生看死,由死看生,而我們娑婆的生與死,也是宇宙的必然過程與生生不息的自然法則,也是佛經所說不來不去,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呀!
○○:你當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呀!
生平事略
(例一)
○○○先生事略
○○○先生山東省濟寧縣人,民國○年農曆○月○日生。先後畢業於濟寧縣小學及中學。民國○年抗戰軍興,先生響應政府號召,毅然投筆從戎,參加抗日救國行列。學習當時極先進之無線電通信技術,擔任步兵第○師無線電台台長。○進入貴州麻江通信學校軍官訓練班受訓,畢業後以上尉階考選入中央軍校通信兵科繼續深造。因成績優異,畢業後奉命留校擔任區隊長及教官職,為培育軍中通信幹部而效力。
先生於三十八年秋隨通校自南京經耒陽、廣州來台。定居宜蘭,仍留通校服務。歷任教官、文書科長及士官大隊長等職。官階亦晉任至陸軍通信兵中校。四十九年進入通校高級班受訓,畢業後調任通信勤務指揮部有線電大隊中校副大隊長,駐台北督導國軍長途有線電纜之構建。旋又奉調回通校擔任教職。五十四年因積勞成疾久治不癒,乃奉准退伍。服務期間因努力從公,屢建勞績,曾獲頒忠勤、弼亮及寶星等勛獎章多座。
先生於民國○年與湖南長沙名媛○○○女士結褵。其育有五女二男。因軍人待遇菲薄,生活艱困,所幸夫人含辛茹苦,勤儉持家,得以扶養眾多子女成,且均接受高等教育,現皆各自成家立業,並有孫子二人、外孫五人,外孫女四人暨曾外孫一人。四代同,如睦融融,令人稱羨。
先生因服役期間軍務繁重,來台後又因專心教學,疏於攝養,以致體力不濟,而罹患肺疾,雖多次入院療治,奈因高齡體弱,藥石罔效,終於本(八十七)年○月○日晚辭世,享壽八十有五歲,老成凋謝,曷勝悼惜。略述事略,用哀思。
治喪委員會 謹識
(例二)
○○○女士生平事略
先慈○○,生於民國○年農曆○月○日,台北縣淡水鎮人。幼時聰穎慧黠,善體人意,及長慧質蘭心,刻苦耐勞,頗得家中長輩疼愛。二十歲時與家父○○結為連理,四十年來伉儷情深,初為○家長媳之時,家務繁重,不僅能克盡其責,事親至孝更能友愛姑叔,敦親睦族。其對家族的無限付出,任勞任怨,深獲諸親友之愛載。
家父○○常感念早年創業之時,篳路藍縷,幾經挫折,幸有先慈之勤儉持家細心周全,使家父得以全力開展事業,終能白手起家。憶兒,先慈辛勞帶養,除忙於家務,更以身作則,叮嚀子女以勤勞踏實,認真負責為做人處世基本原則,循循善誘諄諄教誨,兒女長大成人皆以懿行德風為典範楷模。
先慈平日篤信佛法,自依止上○下○大和尚門下,更為精進不懈,每行菩薩道不落人後,足為佛門表率。
先慈天性慈悲為懷,量大能容,樂於助人,平日寬人嚴己,憂他忘我,即使在病弱之中,亦不忘照料父親及家庭且支持子女在事業上之開展。此次因內出血入院,眾子女皆環侍於側,雖經名醫救治,無奈藥石罔效。病危期間,雖其自身深受病痛之苦,無法言語,仍不忍親人探望辛榮,多次以揮手示意眾人返家休息,家母之深切母愛及慈悲胸懷於此表露無遺。
先慈育有三男二女,皆已成家立業,長子○○現任○○公司經理,次子○○現任父、叔投資之○○公司經理,三子○○從事房地產及進出口生意,長女○○適○○○,現任○○建設關係企業總經理及○○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次女○○適○○○服務於○○証券服份有限公司專業經理。子女皆卓然有成,然母恩未報卻已天人永,不勝哀慼,誠抱撼之至。
此時始深切痛悟「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之悲,走筆至此,思母之情難以自己,惟求阿彌陀佛慈悲接引母親往生西方極樂淨土。
不孝男 ○○ 謹述